第33章 明入地中(1/2)
大观四年九月丁巳,丁火坐丙火,阳盛阴衰,白日无光。
吕维将那张呈的供词一经呈上,文德殿上群臣哗然。
原是问这宋粲冒领军功之事,却扯出了这图谋“废帝”之弥天的大罪。
宝座之上官家听罢傻眼,愣愣了一晌,眼神空空的望了那朝的文武百官,却如无人一般。
遂,面出狂怒之态,却因这供词之上“真龙踔一目”大逆之言。
吕维所言,姑且可当作不证之词的荒唐之言。然,宋粲与汝州督贡期间那童贯百般讨要手诏,招那宋粲班师回朝的诏书却是自己亲手写下的。
心中对了那供词,便是一个咬牙切齿,心道:你们这帮人!真真的把朕按瓷实了坑啊!
妄我如此信任,想至此,心下怎的不怒?更让人寒心的是,这供状之上所涉人等,哪个不是自家的亲近?便是在前几日,还为那程远落泪,疼惜那份“忠臣死荐”。如今,这之山之名亦是在列!这“忠”且是写的好!
那兵部尚书听闻这供词言语,亦是一个冷汗直流。心下惊道:如这供词做实,却不说其他,这大宋之为臣之根苗,国家之骨血一并戕尽矣。
为何如此说?
本这朝堂之上讲究一个平衡,童贯虽跋扈,然也是个开疆扩土之能人。只这身为监军坐镇西北便可对抗辽夏之外患,保得国体之周全,有了这边境的安全,才有得强邻不敢觊觎,宵小不敢窥视。
蔡京再是有“志在逢君”“舞智御人”之不堪,也是有那“丰享豫大”之能也。虽说是有敛财之嫌,然这“财”并无归入蔡氏的口袋,且是让国富。
程之山虽身死,却也是那文臣所剩不多的傲骨。
那宋正平却是处位高而不争,严司本职而外事不问。且恩泽广施于大众,守的是为臣、为人之本分。是为“君子独处守正,不桡众枉”之典范。
吴王,更不用说了去,压舱石也!宗室元老者,且是威压了宗室后宫。那帮人如果真真闹将起来,基本上是一个祸起萧墙了。
如供词所言,不消说供状上书之人悉数问罪,便是只将这六人尽数除去,这大宋铁打的江山,便是看不的了,届时又是内忧外患不得一个安生?
想至此心下便是慌乱,本是原本这场官司查处宋粲一人冒领军功,为防宋家步那蔡京独大之后尘,而只求一质也。
怎的经得这皇城司的一番操作,牵出这汝州司炉伙同童贯、蔡京等人以宋家出首行这大逆之事哉?
此番这勾当殿上所谓,且又嗅到些许“瑶华密狱”的味道来。且不说荒唐与否,却是定是将那宋家、童贯、蔡京、冰井司、武康军、乃至吴王置于万死之罪也。如若此番得逞,届时便是这吕维一家独大,国之危矣。
心下惊叫道:此非我意也。
想罢便要站起身来斥责那吕维,却见首列中书舍人回首以目压之。
此番殿上再无臣工多言,独剩吕维之语声彻文德。
供词宣读完毕,那官家随即下了词头,命:宣那童贯回朝,皇城司主审此案,御史台,兵部三堂会审。
词头下,便见那中书舍人天觉老官沉吟了一声,
却不见他言语,只是将手指在那耳洞中猛掏了一番,遂弹指于地。
此谓“言污我耳”,乃君前大不敬也。众臣工见罢诧然。
却又见得那中书舍人离了坐席,也不行礼也不出声,双手交叉于体前,倒提了那笏板着实的将那座上的官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才缓缓道:
“臣,请封还词头……”
这一句不耐烦的连的一个“伏”字都没有了。其声虽不大,且让那殿上众人一片交头接耳的哗然。
那吕维刚想出言,然那手刚刚拱起,却被那商英相冷冷的眼光逼回。殿上寂静的亦是一个丢针可闻。与这死寂中,听得那天觉相道:
“臣,老迈昏庸,实不敢再居高位而素餐也,恳请致仕。”
意思就是我老了,想退休了,你们胡闹吧,跟一帮傻子玩太累,我老人家不伺候了。说罢便跪下,便横放了笏板自摘冠服并鱼袋置笏板之上。
朝堂众人瞠目之后,又是一番哗然。
于那交头接耳之中,却见那张商英也不等上面的官家说话,便自顾的站起掸了掸身上的袍襟转身出殿。
此乃“地污我衣”也。又是个大不敬!
臣工下朝需等那官家先行。如有需先退,也是得了圣命先后施礼然退三步才可转身出殿。这老官可好,直接站起来扭头就走啊,可见这官是真真的一刻也不想做了。
有人问了,这不是撂挑子吗?不道德啊?
也不能说不道德,“供职领差”在这儒家思想里皆为非道德行为。
因为有职差便是有银饷,此谓职务行为,跟自己的道德无关。属于受人钱财与人消灾,养家糊口而为之。
根据儒家学说的定义,但凡有利益诉求的行为皆为非道德,也就说,只要是收了钱的,都跟道德不沾边。
一旦是收钱要他做的事超出了自己的道德底线,皆从于道也。
况且这宋朝中书舍人辞职也不是第一次了。更有甚之,还有集体辞职的呢,史称“熙宁三舍人”事件。
神宗朝,王安石上请破格提拔一叫李定的官员作监察御史。帝允之。
但是单单“帝允之”可不行,因为这事违反程序,时任中书舍人的宋敏求直接封还词头,给扔了回去。
皇帝一看,哟呵?干嘛?没了你张屠户,就得吃连毛猪?我还就不信了!
遂,又令苏颂起草敕书,苏颂一看,你这都写的都是他妈的神马玩意!没经过吏部审查,没有监察经历,就直接升任监察御史?你知道监察御史是干嘛的?
于是乎,这词头没看完就直接表示辞职。丫挺的!老子不干了!
然后,该着李大临了,这货表现的更干脆,直接看也不看,直接跟皇帝说,我都听他们说了,我也干不了,您怎么解气怎么来吧。
于是乎,这哥仨便抱着膀子一起被判了一个撤职外放,此乃宋史上有名的“熙宁三舍人”事件。
亦是“侍道不侍君”的典范。
也就是说,我许你胡作乱为,但是,你也得许我不为虎作伥。
说起这北宋政体也算是君主立宪制的雏形了吧?
那位说不对吧?这二府三司制是宋代为了削弱相权,加强君权的重要举措。三省长官基本不参与政事,另设“中书门下”作为宰相办公机构。宰相只保留行政权,军政归枢密,治军归三衙,财政归“三司”。
话说的不错,但是这“相权”倒是分了,按说应是此消彼长才对啊?
但这君权加不加得强,且看神宗之后也。
若这大臣均不党不群便是皇权为大。
但是!万事就怕这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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