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视履考详(2/2)
自有史以来,这宦官、外戚参政便是乱政之源也,是为正臣所不齿。
这吕维也不得脱俗,也曾义愤填膺,虽屡次驳其正却因位卑言轻而无功。
此次便将这宋粲汝州瓷贡之事视为天赐良机,然却又是一个无证无据,空口白牙得说来倒也无人信他。
然,暗中探知这张呈便是皇城使张舆之子,且在这宋粲家中为奴。
如此道来,若做得玄机便是与那兵部拉出的一个汝州犯官一纸拷供要来的致命些。
毕竟“言出近内而不可驳也”。
那吕维其心却不甘止步于勾当皇城司公事之职。
若此计的呈,那便是官途坦荡,少了童贯、蔡京之流,而手中自有皇城司可控,便是杀伐随意,届时朝堂难再有人与之争锋也。
如此用心险恶却是为何?
若论那吕维其心,且可称之为“正”。原是为了重振皇城司,清君侧,皇权归正也。
但是,路走远了且又得一个权柄迷心,却是忘了初心本意。
却不知这初心为正,也且看着脚下的路是否得当。
一味的想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却是忘记了六爻上九“视履考详,其旋元吉”也。
想必他也不曾忘却,而是权柄诱惑太大而失了本性。
话说那兵部与那大理寺且也是这般用心?
却也不是,兵部、大理寺只求一个查办。
“查”便是查了,具体怎么“办”?那就得看是个什么目的了。也许就是一个什么都不“办”,留一个念想,时时的悬在空中。
咦?不办,你查他做什么?没意义的嘛!
没意义?哈,你倒是小看这“没意义”了。
自古帝王控制权臣之术有曰:质。
也就是质押。
臣下坐大,分权无果,办事又离不开了怎么办?
那就质!也称作质子。给我留一个短处捏在手里,省的你不听话。
对宋粲之参,则是只“查”明,不罚“办”。将其罪圈作一个质子,而不至宋家坐大之后,不好收拾。
此事古则有之,而非新法也,可视为“剪其枝叶而修之”。
而吕维之所为,且不是修一下树枝那么简单了,那叫一个刨根取木也。
究其因,且只为立威尔。
而立威则为大权在握之时,无人敢问权重几何也。
殊不知,这“权”字何解。说文解字中言:权,从木从雚。本义:黄花木也,因其坚硬、难以变形,被用于秤之杆、锤之柄、拄之杖,衡器也。
《汉书律历志》有云:权者,铢两斤钧石也。是为谨权量,审法度。取其平衡之意,延伸到现在可解释为公平公正也。
持权者无论这发心如何,或曰情,或曰德、或曰善、或曰良俗,若是纳入半点掺杂便失了这公正,是为乱权也。
权乱,则法乱。法乱,人心必乱。人心乱,必杀善也!
此事古有之,今亦有之。且不见满大街的大爷大妈碰瓷,且是因何能而为之?
此乃闲话,且不多说。书回正传。
那吕维将那张呈送出府门,已是深夜。
天将雨,望那张呈与本府管家消失与那黑云压城的汴京街头,内心思忖。
此时且还有那些纰漏不曾想到,又通篇想了一遍,却又无从想起。
索性将心一横,心道:心意已定,成败在此一举。
那张呈别了吕维,便随了吕维的管家,吕尚一路的快马出城。
却在城门口,便拉了缰绳停下,转身看了一眼身后黑云压城的大梁门。
马打盘旋,那张呈拉定胯下军马。
看那天将雨,黑洞洞的城门,城楼挑檐过了那黑云,如同亘古异兽。
城门洞开,形如同虎口。黑涔涔看不到城内为何。
那张呈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手指上的朱砂印记,狠狠的将那沾染朱砂的帕子捏在手里,望那城门。
胯下战马四蹄急踏青石路板,踢踢拖拖之声咄咄。
身后吕府官家道:
“天将雨,还请张郡使速速前行。”
张呈听了,便将那手中的帕子扔在地上。深吸了口气,大声道了声:
“去也。”
一声喊罢,便拉马转头,一抖马缰,军马飞驰而去。
那管家吕尚此时才将那口抽出寸许的腰刀还鞘,踢了一脚跨下战马飞驰追那张呈而去。
雨落,如同摧花急鼓,大梁夷门曼布水雾,片刻间便恍惚于大雨之中,暗黑雨雾相隔,不见了踪影。
此道是:
大雨将至却无风,
腥雾曼布墨长空。
树上寒鸦声且住,
花间虫蜇亦不鸣。
洼地切莫笑登高,
心向高枝想攀藤。
白雨滚珠混砸下,
摧花折树水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