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山雨欲来(1/2)
一场宴席让那宋粲酣醉不醒,却是人醉了嘴不停。口中念念有词,细听则不可辩也。
桌上残烛微光,忽忽闪闪映照了墙上的那幅元符二年宋粲手抄长乐老人的诗。
宋正平坐在他那絮絮叨叨的儿子榻前,
手中却拿着一份邸报,望了那诗神色愣愣。
说着宋正平并非朝官,却如何看得这邸报?
倒是今日面圣请脉之时,黄门公暗递与他。
邸报上虽有不利宋粲之参奏,然,宋正平却不为此担忧。所忧者却是这官家的处事方式。
若平息此事,大可与大庭广众为明旨为之。如此,上可示天威,下可镇官风。
上奏可以,弹劾亦可以。你说什么都行,没人不让你说话。但是你得负责任,参奏也好,弹劾也好,拿实据来!谁主张谁举证啊!这是理所应当的。
你这可好,任嘛没有,红口白牙的就弹劾了一个官员贪污?若不准,便是皇帝的偏私,听信奸佞所言。
这个做法多少的有点耍流氓了。
对于这路人,要证据就成了。有证据了查,没证据当朝驳回便可。
现如今,却还得借那黄门公之手暗告之?
这样的处理方式饶是让那宋正平心下担忧。
所虑者非是自家儿子宋粲被人参奏。正如那《易经》蒙卦所言“山下有泉,而泉出有处,则分清浊”。
然,为帝者,便是这“泉出”之所在。
做领导的都分不清是非,指望下属去明辨?结果且只有一个,那就看谁流氓吧。
而此时朝局却非那丙乙先生棋局所示,正平观之,则为蒙蒙如险山于前也。
思量罢了,便望那酒醉酣睡的儿子,心下却想了那与丙乙的棋局。
那日丙乙说那程鹤祖上“算得双瞳……算得真龙踔一目……”之言,此时便堪堪的撞入心怀。
此心刚起,却吓的自己猛然警醒,赶紧拿了桌上的茶水猛灌了一口,压了心绪,喘喘了不敢再去想来。
为何这宋正平如此害怕?
此间倒是有一个因缘。
话说那唐后主李煜诗词双绝,目生双瞳。据《新五代史·南唐世家》所载:“煜性骄侈,好声色,又喜浮图,高谈不恤政事”。
宋灭南唐,时太祖封了他一个“违令侯”囚于汴京。
彼时,令太史局局正程云算此人之命数,以防旧朝重复。
这程云便是程鹤的曾祖。
时,程云推之,得一卦,卦曰:乃不庭之臣。年有四二,手足相就而薨,横死,其数未尽也。
于是乎,自那“烛影斧声”之后不久,这唐后主便在“苑东门库”领了牵机死于非命。
时年正逢七夕,便是那唐后主李煜的四十二岁生日。
这后一句麽,便是“真龙踔一目”。
此话由来,便是那元丰二年,程远世袭太史局局正之位。
因精通星象便被派了差与那龟厌的师父华阳先生一同勘舆黄陵地脉。
按这天星对应地脉推算,卦象所示“龙踔一目”为之相。此乃程之山元丰之言,因不中,而被时人作为笑柄谈资。
而此言却着实有碍观瞻,然,毕竟是与皇室有涉,于是乎便被高后压了下来不提。
之山先生之局正之职亦被降为郎中,罚俸一年。
后来哲宗亲政,这“龙踔一目”也未得一个应验。此时便被皇室乃至百官淡忘也。
元符三年,宋哲宗崩。
那程远元丰之言便是一个麻烦。
怎的一个麻烦?
只因哲宗帝无后,只得与他兄弟之间立帝。
若按长幼之序应为申王赵佖即位。
而而申王确实是个左眼有疾。倒是坐实了这“踔一目”之言。
却是巧合鄢?
彼时,向太后欲立端王赵佶为帝。
时有臣老颇有微言,更有独相章惇言:“按礼法而言,同母胞弟简王当立。既然都是庶子,按长幼应立申王。”
然,后回“申王眼疾,不可为帝。”
臣老便以程之山元丰之语而谏,然却在那“龙踔一目”之前加了一个“真”字。
太后自是不允,以:“先帝尝言:端王有福寿,且仁孝,当立”便扶正官家即位。
自此,“真龙之说”便成禁忌而不可再言也。
而这“双瞳之算”与这“龙踔一目”之间的渊源却是另一个故事。
这坊间便有了唐后主李煜虽横死却气数未尽,以双瞳换一目之说。
怎奈何: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且不管这“违令侯”的一江春水往哪流,这宋正平此时却不仅是闻得小楼东风,现下而是“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也。倒不是而现下,自家这“小楼”所能经担的起的“东风”。这几多愁,倒是不能随了那一江的春水流去。
这满楼的风信,皆为为那蔡字恩宠而来。
只因这世间便无那不透风的墙。
但凡做了,便有些许的蛛丝马迹可循。
而这蔡京再获权柄却是这新新旧旧的几党都不愿乐见其成的。
这就让这久违朝堂的宋正平犯难了。
本就是个“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的事。且已经“高却垣墙钥却门,监丞从此罢垂纶”了,大可不必去趟这滩浑水,也没必要趟这滩浑水。
且于家中作了“池中鱼鳖”的主人,享受人伦,静观花开花落,风云变幻即可。怎的又独自坐在这犯愁?
不犯愁是假的,倒是自家的儿子遭人暗算了卷入这局中,倒是迫使这当老家儿的去擦屁股。
此乃双杀也!
且不说这宋正平为那入不入局而烦恼。
说那皇城司的冰井司内。
这皇城司脱于旧时武德司,建衙开封府左承天门内。
宋承后周,太祖幕府旧僚王仁赡“授武德使”以“上尝遣武德卒潜察远方事”为务。
时人称“太祖采听明远,每边阃之事,纤悉必知”便是多赖武德司刺探之功。
太平兴国六年,改武德司为皇城司。下设探事司,后设冰井务。
依祖宗法,这皇城司不隶台察,不受三衙辖制。
这皇权特许,权力够大了吧?可以了吧?
不介!得了权势便想要更大的,爱拼才会赢嘛。倒是和那“谁也不嫌自己的钱多”是一个道理,人心如天渊啊。
而后,这皇城司职权逐渐扩张,由专司军情逐渐涵了监察盖官情民事。
你这啥都要的嘴脸,是很容易引起非议的。于是乎,这麻烦就来了。
天禧元年,右正言鲁宗道曾有说“皇城司每遣人伺察公事,民间细务一例以闻,颇亦非便”。
参奏弹劾有时候是没用的,但是,得了权势的都会不落俗套的自我毁灭。
庆历六年闰正月,降勾当皇城司杨景宗等六人,坐不觉察崇政殿亲从官夜寇宫阐也。
时,亲从官四人夜入禁中,焚宫帘,斫宫人伤臂。三人为宿卫兵所杀,一人匿宫城北楼,经月方得,即支分之,不知所以始谋者。
也就是说,当时捉拿这货整整一个月才给抓到。这个效率也是可以的了。但是更诡异的是,人一抓到就给剁吧剁吧肢解了,也没来得及问出始作俑者是谁。不过也是,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史书寥寥数语倒是让人满头雾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